《北京往事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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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树和易无飞抵甘肃兰州,再从兰州坐火车到永登县。章嘉敏夫妇为两人接风,章嘉敏的丈夫有个中学同学的老家在苦水镇,帮忙联系到当地政府工作人员,对于编剧来此地采风,他们会全力配合。
杨树和易无在县城酒店住下,章嘉敏让丈夫回家照顾女儿,晚上她和杨树同住。两人在网上联系频繁,但见面了还是欢欢喜喜,把分别以来的际遇细细说了一遍。
去年,夫妇俩从北京迁回,章嘉敏的婆婆去做了甲状腺癌手术,身体时好时坏。章嘉敏来到甘肃就忙里忙外,没空去工作,小县城也找不到像样的工作,朱青让她担任《不惑之年》责编,她才有点收入。
章嘉敏的丈夫回乡后,很长一段时间都不适应,抑郁症反反复复,他父母不太理解,总让他想开点。今年年中,丈夫有好转,在同学的帮助下,在本地中学当了外聘教师,教初二年级的《物理》。学校每周给他安排八节课,酬劳不高,但生活费是赚出来了。
对章嘉敏而言,丈夫的抑郁症好转就是最大的胜利,等公公明年退休,帮她照顾孩子和婆婆,她就能腾出手多做点编辑工作。
刚回来那阵子,婆婆劝过章嘉敏生二胎,给老夏家留个后。章嘉敏问女儿怎么不是后人,婆婆骂她强词夺理,女儿迟早是要嫁给别人的。
章嘉敏念在婆婆刚做完手术,没和她争执,但婆婆对儿子念叨个没完,儿子烦透了,对他爸说了一句话:“我抑郁症的药副作用太大,早就不行了。”
父亲问他是暂时的还是永久的,章嘉敏的丈夫说得看心情,劝他们对章嘉敏好一点,免得她跑了,从此章嘉敏耳根清净多了。其实,不管丈夫还能不能人道,章嘉敏都不敢生二胎,收入不高,负担却重,没有多余的能力。
杨树和易无包车去苦水,一进入苦水地带,就被玫瑰们夹道相迎,杨树开窗,空气里漂浮着玫瑰特有的甜香气味。她用的洗浴用品一向是玫瑰气味的,但来了苦水,方知浸在满城玫瑰香气是什么感受。
章嘉敏丈夫熟人热情接待了杨树和易无,午餐时,两人吃到一桌以玫瑰为主料的食物,杨树最喜欢吃玫瑰和梨做成的丸子,就着玫瑰羹,一口一个。易无夹起油炸玫瑰花拍给姜妤看,味道也就那样,但在别处很少有这样的吃法。
第一站是前往玫瑰基地,农技站的技术员讲解得很细致。杨树在玫瑰花田拍了很多照片,跟丁盼兮和姜妤分享。姜妤跳槽才几个月,新公司就连开两部小制作的IP改编剧,作为责任编辑,她时常感到无力。
那两部原著小说里,女主角不是工具就是挂件,用来衬托男主角的英明神武,最终作为男主角的战利品被金屋藏娇。小说改编成电视剧,姜妤建议增强女主角人设的丰富度,让她和男主角在事业上旗鼓相当,但制片人和导演认为没必要。
每次剧本会,姜妤都坐立难安,女主角不止是性格套路化,人物关系也是雷同,傻白甜女主角被精英男主角引领和驯服,女强人配角被小男人配角软化和征服。
制片人说受众就喜欢看强势男人,姜妤拼命去抗争,但孤掌难鸣。不去抗争,自己心里很膈应,她很不明白,制片人有女人,编剧也有女人,但是竟然没人跟她站在一起。
杨树笑笑,较真总是不讨喜的,人们本能就畏惧权威,不愿意去发声,免得被穿小鞋。但在特定情况下,沉默等同于默许和支持,所以要去辩驳,不让其他的声音代表你的表态。
姜妤很悲哀,新工作才干了几个月,辞职对职业规划不利,但舍弃一些东西,去走相对轻松的路,她只觉憋屈。易无和杨树都让她稍安勿躁,无论如何,生存第一,先攒资历。
在这个习惯了妥协和安全环境里,坚持自我表达是多么不易。杨树独自在田埂走了走,几朵蒲公英映入眼帘,她本能想吹掉,忽然就又想起那人说,蒲公英是小虫子的摩天轮。
苦水玫瑰花大色艳,但称不上漂亮,鲜花店里卖的玫瑰其实是月季,只是玫瑰这个名字更动人罢了。采访了几天,杨树和几个花农都混熟了,花农送她数包干玫瑰花蕾,她庆幸自己带了胖罐子,泡茶非常香浓。
甘肃的土质和云南不同,原著关于土壤改良的部分要重新架构,易无跟各路人马切磋得很起劲,杨树戴顶大檐帽,躲去树荫里抹防晒霜,八月的大西北很晒,她的脂溢性皮炎又有点发作了。
秦朗打来电话:“在哪里?”
杨树笑他明知故问,没回北京就还在苦水,但秦朗让她发个定位,杨树愣了一下,反应过来:“你来了?”
玫瑰花田,两人重逢。秦朗从酒店一路问路走过来,背了一包冷饮,易无和花农们人手一支饮料,哄笑着跑了。杨树看着秦朗,只知道笑,她什么都明白了。
秦朗有点窘,滔滔不绝地说话,先说没来过甘肃,想瞧个稀奇,继而说项目刚做完,想休年假,但在新公司才工作了半年,只请到三天假,加上周末,满打满算只能在甘肃待四天。
杨树问他想去哪里玩,秦朗说想去敦煌,杨树拍他一下:“知不知道离这里很远?甘肃很大的。”
烈日下,秦朗望着她,声音怪委屈的:“我来都来了。”
杨树心软,点开手机地图看两地距离,秦朗说想去玉门关,春风不度玉门关,是他爸最爱念叨的诗。
杨树夸秦父是文化人,秦朗说哪里哪里,湖南没暖气,他小时候怕冷,每到冬天,就把冰凉的脚翘到他妈腿上取暖。爸爸总把儿子的脚拉过去,贴在肚子上暖着,让他朝左睡,不要欺负他妈,还戏谑这叫春风不度玉门关。
易无和花农谈得投缘,傍晚众人照常席地而坐,吃起了花农自家烧的饭菜。杨树很喜欢花农做的杏皮茶,在故乡的时候,她最爱喝这个,花农说敦煌的杏皮茶是特产,让她到时候喝个够。秦朗碰碰杨树的胳膊:“快看,那边的晚霞像凤凰!”
杨树递上手机,秦朗让她站在玫瑰花田里,给她拍照。杨树欣赏了一阵,蓦然想到一个说法,在充满爱意的镜头下,人会格外漂亮,她转头去看秦朗,秦朗和花农聊着天,看上去开心极了。
易无还得在苦水待上大半个月,把方方面面都摸熟,清晨时分,杨树跟秦朗包车去兰州机场。到了嘉峪关,秦朗开车前往敦煌,杨树在副驾补觉,她订的度假酒店距离月牙泉只有一公里。
在度假酒店,两人吃到很可口的晚餐,然后走路去月牙泉。游客比杨树想象的多,都背了摄影器材,占据有利地段拍照,还有人扎起帐篷露营。
漫步在星光下,夜风温柔,秦朗说像是回到了童年,每年暑假,他都住在外婆家,田野里野花烂漫,他和村童最喜欢捉萤火虫。
杨树没见过萤火虫,秦朗讲述得细致,外婆吃咸鸭蛋很精细,总从最上面磕个小洞,一只咸鸭蛋可以下两碗白粥。鸭蛋壳别扔,洗干净了当灯笼,装几只萤火虫,用一根小木棍挑着,满村游走,那样的夜晚,回想起来如同梦境。
外婆家背后是小河,有时候,秦朗用画笔把蛋壳涂成五颜六色,像一盏盏花灯,又像一只只小船。他总想去远方,但长大后才明白,去再远的地方,依然很想家。
天上月倒映在月牙泉,如梦似幻。杨树聊起她遥远的故乡海拉尔,视野总是辽阔无限,入夜所见的月亮比敦煌还大,陪伴她成长的是各式各样的图书。
小学时,杨树看到作文选里,大城市的孩子们周末常去少年宫游玩,她对少年宫很好奇。厦门人写到凤凰花开,广州人写到糖水店,她也想去看一看,南国是她心中异域般的所在。
外面的世界很广袤,终于来到千年前诗歌吟唱的地方,杨树说今晚特别开心,秦朗说:“我也是。”
熟悉的酩酊感再次涌上心头,杨树像是重回横店的酒店,秦朗靠近过来,给她戴上耳塞,让她听《海阔天空》。
淙淙流水,明月相照。回酒店的路上,身后有几个人拎着酒,荒腔走板唱《梦回唐朝》,杨树以前从未听过它,并不算好听,但有大醉疏狂之意,别具风味,她多听几遍,就能跟着唱了:“今宵杯中映着明月,男耕女织丝路繁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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